在近期举办的 “新镜香港 城市回响(huí xiǎng)”2025港影新锐系列观影及交流活动 中，入围(rù wéi)香港金像奖的家庭伦理剧情片《虎🐯毒不(bù)》在北京进行展映，本片直观呈现并(bìng)重新思考了女性的生育处境。
本片(běn piàn)也入围第43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nǚ zhǔ jué)、最佳男配角等多项奖项，展现出强烈的(de)本土气息和深刻的人文关怀。本片(běn piàn)近期也在香港国际电影🎬节展映当中(dāng zhōng)。
《虎🐯毒不》聚焦女性在生育与家庭(jiā tíng)生活中的现实困境，细腻呈现现代(xiàn dài)都市女性的生存处境与情感挣扎。
2021年(nián)3月，《虎🐯毒不》曾获得第十九届香港亚洲(yà zhōu)电影🎬投资会HAF剧情片大奖。 2024年，本片则(zé)获得第二十二届香港亚洲电影🎬投资会（HAF）制作(zhì zuò)中项目（WIP）大奖，并在同年的釜山(fǔ shān)国际电影🎬节和东京国际电影🎬节展映。
本期导筒带来电影🎬(diàn yǐng)《虎🐯毒不》导演陈小娟的专访，一起了解(liǎo jiě)这部港产新作的创作背景、现实议题(yì tí)、人物塑造及导演个人表达。
专访正文(zhèng wén)
🔹 第一部分：创作背景与灵 感
1. 关于(guān yú)故事源起
导筒： 这部电影🎬的故事灵感(líng gǎn)来自哪里？是否有个人经历或现实事件(shì jiàn)作为参考？
陈小娟： 有两个方向，首先是(shì)作为母亲的个人身份的转变，照顾小孩(xiǎo hái)中有很多不容易的地方，有很多(hěn duō)情绪和不能预料到的地方，以前会以(huì yǐ)一个批判的角度去看待新闻里(lǐ)的失职母亲:母亲抑郁，带着小孩(xiǎo hái)一起去死。但在自己成为一个(yí gè)母亲后，有了新的思考。感同身受(gǎn tóng shēn shòu)育儿过程中崩溃的瞬间，极端想法(xiǎng fǎ)产生的瞬间。作为母亲所遇到的(de)困难和挑战，不是看几本育儿书📖(shū)，听几场讲座就可以填补的。
其次(qí cì)是社会对母亲有着很高的(de)要求，但对母亲的关注是缺失(quē shī)的，相关影视作品也是缺失的。母亲(mǔ qīn)的产后抑郁，大众对母亲的高(gāo)期待，父亲的丧偶式教育所酿造(niàng zào)的社会悲剧都是这部电影🎬产生(chǎn shēng)的原因。
导筒： 电影🎬片名《虎🐯毒不》的(de)寓意是什么？你如何理解“虎🐯毒不食子”这句(zhè jù)俗语在影片中的反转？
陈小娟： 产后(chǎn hòu)抑郁的母亲，带着小孩一起自杀(zì shā)，这种新闻标题里经常写着“虎🐯毒不食子”的(de)批判。我想把它转化成一个问题(wèn tí):是什么促使了这场悲剧的发生(fā shēng)。同时，我在结尾也有意的留白(liú bái)。
happy ending，就好像在安慰观众，“没关系大家都(dōu)可以撑过去”。我不想不痛不痒的粉饰太平。而太过(ér tài guò)直白的悲剧，就好像死亡是唯一(wéi yī)的出口，我不希望给此时此刻正在(zhèng zài)经历这种痛苦的观众传达这种信息(xìn xī)。这个责任太大了。结尾的开放式结局(jié jú)，希望能给观众带来不同的思考(sī kǎo)。
导筒： 电影🎬中展现了两代母亲的(de)形象，您觉得以前的目前和现在(xiàn zài)的母亲，有什么困境的不同？
陈小娟(chén xiǎo juān)： 以前的女性没有选择的空间，生活(shēng huó)的压力，传统观念的影响，结婚🎎生子与(yǔ)个人价值深度绑定，在这种环境下(xià)，工作与教育都是缺失的，女性(nǚ xìng)只能在成为母亲的既定命运里(lǐ)蹉跎困囿一生。
而现代的女性，可以(kě yǐ)拥有教育和梦想，但依然要承担(chéng dān)生育的痛苦，以及生育期间，事业停滞(tíng zhì)的损失，比如错过晋升的机会。生育(shēng yù)和结婚🎎的代价，对女性来说太大(tài dà)了。相较于之前，选择变多了，但(dàn)作为妈妈👩，在家庭和个人追求之间(zhī jiān)的平衡依旧很难，甚至可以说是(shì)一种自我燃烧。同时，社会对母亲的(de)要求也变高了，养育一个小孩所(suǒ)需投放的时间金钱精力，都比(bǐ)之前高很多。
2. 创作动机
导筒： 你一直(yì zhí)以来的创作都与家庭、女性和(hé)社会现实议题有关，这部电影🎬是如何(rú hé)延续或突破你以往风格的？
陈小娟(chén xiǎo juān)： 和《沦落人》在情感表达上有所不同，但(dàn)风格上还是相似的。生活化，没有很(hěn)具体的剧情发展，而是侧重生活中小(zhōng xiǎo)细节的刻画。
我本人的创作也(yě)是分为两类，一类很悲情，比如 《儿女(ér nǚ)》，宗教和性别议题的讨论。另一类，很(hěn)温情。之后的创作也会在这(zhè)两种表达上游走。
🔹 第二部分：角色与(yǔ)演 员
3. 关于主要角色塑造
导筒： 影片(yǐng piàn)中的母子关系复杂而隐忍，你(nǐ)如何刻画母亲这一角色的心理层次(céng cì)？
陈小娟： 在心理层面，有自我的投射(tóu shè)，倔强的性格会想让她反抗，但(dàn)她始终是温柔的。不去表达宣泄(xuān xiè)自己的痛苦，不敢向外界求救，隐忍不发(yǐn rěn bù fā)，将感受深埋心底，这也是她(tā)走向悲剧的原因。
导筒： 你如何理解(lǐ jiě)影片中的“母性”与“个体自由”的(de)冲突？
陈小娟： 我想在这个电影🎬中(zhōng)呈现一个女人👩作为独立存在的个体(gè tǐ)和作为一个母亲之间的复杂性。刨(páo)去男女性别之外的，她可以对(duì)工作热忱追求，对未来发展想象，而(ér)社会，又在不断提醒她是一个(yí gè)母亲。最后只能在这种矛盾中不断(bù duàn)挣扎。
4. 演员选择与表演指导
导筒： 影片(yǐng piàn)中的演员表现都极具张力，你(nǐ)在选角时最看重什么？
陈小娟： 演员演出(yǎn chū)的感染力，能否及时调整，能否呈现出不同(bù tóng)哭戏间的层次和情绪，精准的(de)传递出每场戏心痛的不同原因(yuán yīn)。
还需要强大的同理心。即使演员(yǎn yuán)本人不是一个妈妈👩，但通过对真实(zhēn shí)母亲的观察，能否捕捉和代入真实(zhēn shí)困境。
导筒： 在拍摄过程中，你如何(rú hé)与演员沟通，去引导他们进入这种(zhè zhǒng)沉重的情绪？
陈小娟： 首先演员自己的(de)理解能力很高，不太需要我的深入(shēn rù)引导。但某些时候，我会给她从(cóng)背景去分析角色的心路历程，情感上(shàng)的挣扎，帮助她去理解。
香港电影🎬金像奖(jīn xiàng jiǎng)评《虎🐯毒不》主演谈善言：谈善言(shàn yán)在《虎🐯毒不》中饰演一个新手妈妈👩(mā mā)，特意增磅以求外形更似产后妇女。她(tā)在戏中的角色，对内要照顾(zhào gù)初生幼婴及家庭矛盾，对外要面对(miàn duì)工作及被辞退的压力，由一(yī)开始的坚强性格到最后的精神(jīng shén)崩溃，展现了在职母亲在社会上(shàng)承受的重担。
🔹 第三部分：影像风格与(yǔ)叙事手 法
导筒： 关于视觉风格•电影🎬(diàn yǐng)的影像语言非常克制，色调和光影(guāng yǐng)运用也非常讲究，这背后有哪些(nǎ xiē)考量？
陈小娟： 有现实上的考量，电影🎬(diàn yǐng)本身题材小众，很不讨好观众(guān zhòng)，所以尽可能的提高观赏度。
其次，想要(xiǎng yào)有一个故事和美学的碰撞——世界🌍(shì jiè)美好光鲜，却与在生活里挣扎(zhēng zhá)抑郁的女主无关。进而达到讽刺，凸显(tū xiǎn)生活的灰暗遮住了女主对美好世界🌍的(de)感受，显现世界🌍对女主的残忍。
6.叙事(xù shì)节奏与情绪表达
导筒： 影片整体的(de)叙事节奏偏沉稳，情感的积累很(hěn)细腻，你是如何设计这些情绪推进(tuī jìn)的？
想要表现“一根根稻草🌱压垮骆驼(luò tuó)”的过程。通过很日常很生活的(de)细节里的设计，避免强烈的戏剧(xì jù)场面，表现生活慢慢蚕食掉人物。
导筒(dǎo tǒng)： 我在观看时感觉咱们这部影片(yǐng piàn)的声音部分做的非常用心，无论是(wú lùn shì)夜间婴儿的啼哭还是面包店嘈杂的(de)工作环境都充满细节。仿佛和主人公(zhǔ rén gōng)同处于一样的场域，请问下导演(dǎo yǎn)在声画匹配和传递角色情绪使用(shǐ yòng)了什么独特手法？
陈小娟： 起点是真实(zhēn shí)，我自己也是经历了育儿的(de)痛苦，所以真实是一定不可缺少的(de)元素。通过“幻听”来呈现女主无法逃脱(táo tuō)“母亲”身份的禁锢，即使没有保姆没有(méi yǒu)宝宝，育儿过程的痛苦和声音依旧(yī jiù)如有似无，缠绕在耳👂边，以此代入(dài rù)母亲的烦躁。
🔹 第四部分：现实议题与(yǔ)社会共 鸣
7.关于电影🎬的社会现实(xiàn shí)映射
导筒： 电影🎬探讨了家庭关系、母子(mǔ zi)羁绊以及社会压抑等议题，你认为(rèn wéi)这个故事在当下社会具有哪些现实意义(xiàn shí yì yì)？
陈小娟： 初衷是希望通过影片给观众(guān zhòng)带来反思。也有很多观众，甚至是(shì)父亲反馈，有开始思考。这可能只是(zhǐ shì)一阵热潮，对现实的实际改变很(hěn)微小，但至少填补了香港对于此类(cǐ lèi)影片的空白，可以鼓励到其他导演(dǎo yǎn)投入到此类的创作，进而能够在(zài)电影🎬创作中延伸到更多深入(shēn rù)问题的讨论。
8.观众共鸣
导筒： 本片已经(yǐ jīng)参加了海内外多场放映，你收到的(de)最触动你的观众反馈是什么(shén me)？
陈小娟： 第一次是在釜山，放映晚后，有(yǒu)一个中年的韩国妈妈👩说:“谢谢你(nǐ)拍了这个电影🎬，那个时候，看到自己(zì jǐ)的孩子👶，有想把枕头压下去的(de)冲动”。但她现在撑过来了，带着(zhe)她十几岁的高大的儿子👦来看这部(zhè bù)电影🎬。
还有前阵子在迪拜，有个在(zài)这定居的香港观众哭着说(shuō)，很感动这些痛苦的经历、感受被(bèi)看到，被拍出来。
还有一个父亲在(zài)看完影片后，给妻子发了很长(hěn zhǎng)的道歉信。还想要做男士专场观影(guān yǐng)，让“爸爸👨”都来看。
很多人可能不能(bù néng)感同身受，但欣慰的是可以安慰到(dào)一部分人。
🔹 第五部分：创作经历与未来(wèi lái)计 划
9.创作挑战
导筒： 这部电影🎬在(zài)创作过程中，遇到过最困难的(de)部分是什么？你是如何克服的(de)？
陈小娟： 创作的平衡——想说、想讨论(tǎo lùn)的很多，但取舍很难。尤其是在(zài)性别议题和家庭分工的讨论挣扎(zhēng zhá)了很久。还有产后抑郁形成的(de)原因，因为不能简单归因为孕后。痛苦(tòng kǔ)堆积散步的地方，怎么拍出来，怎么(zěn me)取舍，很难。还要考虑观众的感受，我(wǒ)想让观众拥有沉浸式的体验(tǐ yàn)，但又不能让观众排斥这部影片(yǐng piàn)。我直到现在也是忐忑的，通过上映(shàng yìng)后观众的反馈，以后会在创作(chuàng zuò)中有一个调整。
导筒： 对母亲角色的(de)创作，有什么取舍？
陈小娟： 剧本写了(le)一遍又一遍，反复调整。有一些金句(jīn jù)，太广东了，拍出来一定很精彩(jīng cǎi)，但怕偏离影片讨论的核心，最后还是(hái shì)拿掉了。我一直在剧本外反复(fǎn fù)抽离，告诉自己，不能太贪心。
导筒： 实际(shí jì)拍摄内容在影片最后剪辑中的(de)占比，以及剪辑结构和剧本相差(xiāng chà)大吗？
陈小娟： 整个结构是没有改变(gǎi biàn)的。实际拍摄的内容只有两场没有(méi yǒu)用到，因为所表达的东西和其他(qí tā)场次有重合。
导筒： 观众了解您大部分(dà bù fèn)都是通过前作《沦落人》，和前作相比(xiāng bǐ)这部电影🎬对你个人而言有什么(shén me)不同的感受？
陈小娟： 首先是工作生涯(shēng yá)的回归宣告:我虽然结婚🎎生子，是(shì)一个妈妈👩，但我仍然是一个导演(dǎo yǎn)，一个创作者。
另外通过这个和以往相差(xiāng chà)很大的作品，向观众、投资人展现自己(zì jǐ)更多的可能性，展现自己对严肃(yán sù)现实题材的驾驭能力。
但起点还是因为(yīn wèi)自己享受这个创作过程。
导筒： 未来规划(guī huà)•未来是否还会继续创作现实题材？有没有(yǒu méi yǒu)特别想尝试的新类型？
陈小娟： 都(dōu)有可能。我现在也有在创作(chuàng zuò)不同内容。但还是看那个项目先(xiān)找到资金，以及“一定要拍出来”的(de)热忱。
很想拍武侠片，虽然香港已经(yǐ jīng)很少人拍了，拍摄成本太贵了(le)。小时候会看很多金💰庸的武侠片，虽然(suī rán)里面的价值观可能和现在不太一样(yī yàng)了，但还是很想拍女侠。
导筒(dǎo tǒng)： 你对华语电影🎬市场，尤其是年轻(nián qīng)的独立电影🎬的创作者们，有什么(shén me)期待和建议？
陈小娟： 希望大家百花齐放，拍(pāi)一些不一样的，碰撞出更多(duō)特别的东西。最近真的很不容易(róng yì)，但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坚持下来(xià lái)。
导筒： 🎤 结语•请导演(dǎo yǎn)用一句话推荐《虎🐯毒不》，告诉观众(guān zhòng)为什么值得一看
陈小娟： 《虎🐯毒不》是一部为了(wèi le)想要成为和不成为妈妈👩的女人👩(nǚ rén)拍的戏，但也是一部希望(xī wàng)想要成为和不成为爸爸👨的男(nán)观众都能进场来看的电影🎬。
采访(cǎi fǎng)：郭沛建
编辑：谢婷
